广西空军系列之二:神秘的张柏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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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北大学生、前直选区人大代表候选人张曼菱在网上替渠堂伯父张柏寿作小传,通过剽窃队友和友军的战功,编造出一整套张柏寿从未参加的战斗史。往祖宗脸上贴金几近毫无节制,实为利用两岸信息差套利之典型案例。

系列之一见 wp.me/pe7I6G-1E

对广西空军产生兴趣之初,我在网上搜过有关他们的文章。专门讲的并不多,出于兴趣或任务所写的文章也难免疏漏,但也顺着各位前贤的提示找到了更多档案资料。在搜索当中,偶然看到一篇发在云南网上的:《堂伯张柏寿接受台湾日军投降书》(作者:张曼菱 发布时间:2024年04月14日 来源:石舫塔影 链接:https://m.yunnan.cn/system/2024/04/14/033011385.shtml)。

张柏寿是广西航校第一期飞行班学员,广西空军改编后,三大队32中队的首任中队长。不过我注意到这一篇网文并把它看完,作者的因素还更多一些。张曼菱是1980年《选举法》施行当年,“区县级人大代表直接选举”、“选民三人以上附议可以提出代表候选人”,“各党派、团体和选民,都可以用各种形式宣传代表候选人”等规定实施之后、首次海淀区人大代表选举中参选的18位北大学生之一,也是候选人中唯一的女性。我翻当年资料时见到过她参选的报道。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的作品。

题头第一句就震住了我:

云南宁州(华宁)人,生于1909年。曾任国民党空军第三大队独立第三十二飞行中队长。参加了国民党空军对日几乎所有大型空战,最为辉煌的是1945年12月25日曾代表中国空军到台湾接受日本空军投降,收回了驻台日本空军的全部装备,恢复了中国对台湾的主权。

一句话就让人产生一种槽多无口的魔幻感觉。首先, “参加了国民党空军对日几乎所有大型空战”,这是不可能的,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到。如上篇所说,中国空军在抗战中的实际战斗史分为三个阶段,即七七事变到1937年底的独立战斗阶段,1938到1940年的本土+苏联援助阶段,1941到1945年中美联合作战阶段。两两之间有明确的断裂,每一个新的阶段,都在上一阶段的主力飞行员和战机几乎全部损失之后,几乎从0重新开始。今日知名度稍高的空战英雄如高志航、刘粹刚,都没有活过抗战的头半年;而1941年之后中美联合大队的队员,1937年可能还是刚刚进入航校的新生。而在任何一个阶段,尤其是第一、第二个日军占据完全优势的时期里,日本海陆航空队五百架敌机出击全国,国民党空军三个大队满编91架驱逐机分驻各地防守,哪个单独的个人有美国时间参加全部空战?因为正面抗战战史在大陆长期被模糊,而空军又是模糊中的模糊,今日很多人包括我对抗战空军战史都缺少基本概念,否则这样违背常识的大话根本就不会有人敢说出来。

其次,是我当时已经翻了不少广西空军的资料,但确定没有见过张柏寿的参战记录。这一吹牛倒让我想到:不是32中队中队长吗?为什么作战记录里没有这个人?他怎么了?

广西空军在抗战中,最完整时期的飞行员阵容,是三大队下属三个驱逐机中队连同正副大队长40人,连同后来补入的四位,一共44人,这个“广西大队”在1938-39年间从南宁开始,转战徐州、湖北、河南、江西、湖南、广东、广西,大小空战20余次,直至1939年12月底在桂南会战昆仑关战役中伤亡净尽、无法维持完整编制,每场战斗的参战人员和战斗经过,都不但有正式记录,也有生者回忆可以互相对证。广西空军全部飞行员都来自广西航校前后培训共三期学员,人少而处境边缘,因此同学兼战友之间感情厚密,回忆记录时,但有一二可采之处,必极口称扬,恨不得连音容神气也一笔不漏,看完那些记录,本来以为我对这44人都有了不算平面的认知,连每个人是什么时间怎么死的都清楚了(。但见到这句,才意识到,竟然对张这个人毫无印象。就不说正式战史上我从没见过张的名字,同僚回忆中也几乎没有人记叙他的言行。“战斗中的张柏寿”,是什么,没有这个概念。这实在可怪。

第三,是“最为辉煌”之后的表述,接受日军投降云云,首先不必查档案就可以说仍然是有常识性的错误,抗战胜利后中国战区划为16个受降区,台湾为第十六受降区,就如同国家层面的受降代表是何应钦、对应投降签字的是冈村宁次,台湾受降区的区域受降代表是陈仪。张曼菱所谓的“接受投降、恢复主权”云云,不是张柏寿的职责,他应该是台湾战区若干个接收敌产的小组负责人之一,民间更常用的称呼是“接收大员”。

不过,即使“接收大员”,也是令人有些惊讶的。广西空军因隶属桂系,不免在国府内部遭到明暗的倾轧,超过半数飞行员阵亡在一线,没死的又遭排挤,七、八中队两位战功卓著的中队长,吕天龙一度出家为僧,陆光球离开空军后坚辞一切官职去当高中数学老师,可见当年处境之难评。因为在国府遭遇不好,很多人49年坚决投奔新中国,后果更加不用提了;最后能在台湾善终的,都算上上下场,实在难以想象还出了一个这么高大上的人物耶?不过我起初觉得,本来翻阅的资料也仅限抗战时期,而人生际遇难料,谁知道他后来又有啥奇遇。当时我想,还是先把张柏寿那神秘的抗战战斗史(如有)捋清。

我先看张曼菱如何记录她堂伯父张柏寿的空战经历:

1938年1月8日上午,距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爆发半年后,日军14架飞机首次空袭南宁,中国空军第三十二中队5架战机起飞迎敌,拉开了南宁历史上第一次空战的序幕。

……由于这是第一次战斗,大家心里难免紧张。起飞前,张柏寿通过无线电话向其他4机意味深长地说:“兄弟们,作为军人我毋须多言,你们知道怎么做,请各自保重。”

这再次震住了我。一句话可以做到既是假的,又是错的,而且还是抄的;我在网上泛泛浏览时,不巧看到过原文,它来自广西民间抗战史研究学者容杰的《抗战的南宁》;容杰的原文可见于这个网址:https://www.todaygx.com/news/17576。 被抄袭修改的一句是:

说它是假的,因为它把把容杰原文中清楚写明的、带队参战的副队长韦一青的名字,替换成了张柏寿。

以及,这还是错的。原作者容杰对战前机上训话的这番描述,不合事实。因为抗战初期中国空军的驱逐机上,根本没有任何通讯设施。即使是后来苏联援助的E-15、E-16,也只是部分、逐渐加装了无线电(据我看到的资料是在1940年之后),且经常失灵,不要说广西空军这几架日制“91式”(91表示制造于1931年)老爷机了。即使不知确切情况,只要多少看过一些记录,看看当时迷航事故的多发,以及飞行员是怎么描述他们在空中的互相配合——根本不用无线电,三大队甚至发明了一种空中交流信号,长机左右臂分别佩戴红白袖套,举起分别代表进退——也会发现这一点。

第二,“升空前意味深长地致辞:‘兄弟们…’” 这种样板戏般的人物言行,即使没有用无线电话,也是不太可信的。参加了这场南宁空战的飞行员韦鼎烈晚年在台湾撰写回忆文章,对战斗开始前的情形描述得非常详尽:正在例行训练,突然接到警报,战斗前要做疏散人员、隐蔽飞机等等一系列的准备,副队长韦一青是干练的干部,但也和其他几人一样此前并无与敌遭遇的经历。要他发出这番洪常青一般的亮相定格训话,即使是作为文艺创作,趣味也多少有些那个了。

下图来自韦鼎烈,《回忆南宁空战》,广西文史资料选辑,1992(3),p142-150

清清楚楚写着张柏寿不在现场。说实话,1938年1月8-9日这次南宁空战,包括两天4轮战斗,全由韦一青带队,前后六名升空飞行员和交战经过,无论是国民党官方空军战史,还是战后多名亲历者的回忆录上都写得清清楚楚,涂改这个也是太肆无忌惮了。

我又接着看下去:

我也不知道这段又是从哪抄的,但这里显然又存在一些简单粗暴的Ctrl F即把“三大队七、八中队”全部替换成了“三十二中队”。1938年3-4月赶赴徐州支援台儿庄前线的是七、八中队。同一时间三十二中队留守南宁,其间发生1月8日的空战;他们直到38年3、4月间才北上襄阳,接收英制“格机”随后移防汉口加入武汉会战(而武汉会战中我看到了韦一青等人的作战记录,还是没有看到张柏寿)。

看到这里我知道这文章是不能看了,再看只能看到张前辈的表演。但还是不知道张柏寿干过什么。这时我想起最开始做过一个表,把广西这44位飞行员情况大概列了一下,当时尚没有对每个“人”形成立体的印象,只是对照姓名记下参战和大致下落记录备查。我翻出来,如下:

然后我有点想起来了,张柏寿其实也在很多人的记录中出现过,但一直和住院联系在一起。除了上文中的韦鼎烈提到的38年1月南宁空战时他在住院,还有:

记录一:“从改编起,……一直就因病住院疗养”。作者韦鼎峙,广西航校二期学员,历任空军三大队七中队队员、五大队分队长,战后赴台,以空军中校退役。出处见图

记录二:“一直因病住院疗养”。赵廷桂,《记飞行队长韦一青》,广西文史资料选辑,1992(3),p209-217。赵廷桂是广西航校机械班第二期学员,改编后任32中队机械长,战后赴台,在交通部民航局任职。

记录三:同一文献中韦鼎烈(广西航校一期,32中队分队长、副队长,韦鼎峙族兄,战后赴台)的另一文章提到了38年7月的一些作战部队人事变动:原七中队副队长朱嘉勋因功升三十二中队长,接替张柏寿。

记录四:再由同一文献中黄昌琳(广东航校六期乙,三大队七中队副队长,战后赴台)的记录,张柏寿离开32中队后,是平调去当了七中队的队长(原队长吕天龙在38年4 月的台儿庄空战中重伤暂时退出一线),但直到1938年8月,他仍在住院:

张柏寿担任中队长的队伍,前有32中队,后有7中队,都参加了不少空战且伤亡惨重,但队友们的回忆文章一般都是在开头提一句:张柏寿当时在住院……然后开始讲正式的作战过程。

记录五:七中队副队长黄昌琳在8月18日这场衡阳空战中下巴被子弹击穿,满口牙齿全被打落,重伤送至长沙治疗,好转后才回衡阳,在住院当中,竟然又遇到了张柏寿:

广西空军在粤湘赣一带负责粤汉、湘桂铁路空防时,遭到过一次惨重的非战斗减员,即38年9月7日空袭警报解除之后,二十余人在夜色中乘车由机场返回宿舍,被粤汉线南下快车迎头撞上,全车非死即伤。我看到黄昌琳所写的这里已经完全晕的,张将军他为什么8月初在住院,中间也没有参加空战,9月又进去了,但好像9月这次住院是因为7日的车祸,和之前又不相同。

关于住院的考证告一段落,毕竟查一个不参战的战士的历史既困难又没有意思。后来我找到一份台湾期刊《广西文献》, 看到韦鼎峙的文章,才“得来全不费工夫”。韦鼎峙,广西航校飞行班第二期学员,空军三大队七中队队员、分队长,战后迁台,和族兄韦鼎烈两位作为同学中幸存的那一少部分,情感和责任心都很充沛,兢兢业业为留存旧日同学战友事迹找了很多资料,写了很多文章。其中1992年在《广西文献》连载六篇《广西航校同学印象记》,关于张柏寿的部分如下:

至此张柏寿那神秘的抗战史才终于有了一个轮廓。摘录上图中文字:

因学术优秀,甄送日本深造,回国后,适机队扩编,学长奉派为飞机敎导第二队(侦察通信)队长,民二十六年抗日军兴,该队奉命改编为中央空军第三十二驱逐独立中队,任学长为中队长,韦一靑为副中队长。……。此时、学长因病住院,队务由副队长代理。不料于民国二十七年一月八、九两日突有敌机来袭,均由副队长率领两分队长及队员蒋盛祜、马毓鑫五机迎战,次日只得三机迎战。至五月间,该队奉命迁桂林,并赴衡阳接新机。学长仍须住院疗养,上级派朱嘉勋学长来接理队务,迄八月间出院,派第七队队长。不幸二十七年九月七日,在衡阳警戒时,因乘交通车回宿舍,路经平交道,与粤汉路南下快车相撞,肇成重大车祸,学长浑身伤痕,大小伤口九十三处。结果又进医院疗伤。伤愈调空军参校受训,毕业后派空军一路司令部当参谋长。抗战胜利,……

真的是一场空战都没有参加过啊。我看到这里时结合后来诸人境遇再次产生怪不得国府会亡的感想

以及同一篇文章中韦一青(32中队副队长,后升为中队长,1939年阵亡)部分有说:

民二十年回省考广西航校,毕业于第一期飞行班,奉派飞机队见习,及任飞行员。不久当局筹设空中侦察通信训练班,系乃初创,无人负责,最后认为学长是适合人选。可是有关空中侦察学术,在国内固是一片空白,外国也认为是初创,一切机密。此一巨任,落在学长头上,他为着荣誉心及使命感,只好鞠躬尽瘁,拼命去干。结果终于冲破难关,写出敎育计划,整备敎材,物色人员,经上级认可之后,遂从军校炮科学生队中,考选十名到航校受训。经他辛勤敎学一年,终归顺利毕业了,为国家培养一批生力军,这就是学长第一次,以工作成绩来回馈学校。

这不免令我又略觉神秘:32中队原为侦察通信中队,既然广西航校在筹建空中侦察通信训练班时即指定韦一青负责,连教材都是他编的,怎么最后成立教导队时,韦才是副队长?当然干部的任用要看综合素质,这一决定当初也必有它的道理。

查到这里可以说,张柏寿抗战开始后连续住院一年多,确实是在住院,衡阳车祸也实属不幸,不是他能决定的。事隔多年,我们也不能对他的长期住院未能参战,作诛心之论;只是张曼菱在为乃堂伯父作传之时,存心编造吹嘘到夸张的地步,我负责地说,文中但凡带有“张柏寿”三字的句子,80%以上要么是假的,要么是吹的,要么是抄的,要么既假又抄又吹,不但攘夺友军以及自己副队长的功劳,连训练当中同学的出彩表现,也不放过地取为己用。随手举一例如:

前已有述,广西空军成员之间感情厚密,但凡战功、成绩、人缘稍有可取者几乎必被提到。张柏寿成绩优异而被送至日本进修,韦鼎峙也替他讲了。但广西航校一期毕业典礼是在38年7月,未听说这一重大场合上有此显眼的事故,我也未看到有人回忆过这一段事迹。不但如此,这段话中照例有常识错误,首先广西空军的飞机全部购自英法和日本,没有意大利飞机,这与新桂系的政治路线相关联,没有什么搞错的余地;其次飞机如果只是空中掉了零件,尚可以谈保存,都成了火球了,就别谈什么保机了,人命要紧;如广西航校二期的李之干就是在空军官校当教官时,教练机空中起火,他坚持等到学员跳伞后自己才眺,不幸被浓烟呛晕火焚殉职(韦鼎峙,《敬悼一位殉道者——李之干教官》,广西文献,1981(13))。

与张曼菱图中所述“冒险保机”类似的,有张柏寿同期一同赴日的同学陆光球的一件事,记录者是广西航校的第二任校长冯璜;我怀疑上图的“灵感”来自这里:

图中1925年为1935年之误,该书错字极多

广西空军所有飞机情况,见32中队队员唐信光的记录,并无一架意大利飞机:

神秘的后半生

韦鼎峙那篇广西航校同学印象记,对抗战后张柏寿的轨迹,也有叙述:

伤愈调空军参校受训,毕业后派空军一路司令部当参谋长。抗战胜利,学长奉派台湾地区日本军物资接收司令部,负责南部司令官,任务完毕,派空军总司令部统计室主任。此项业务,首次引进我国行政部门运作,过去无范例,无成规,一切作业项目、程序、方法、种种规划,全由他创设,开展空军统计先河,确实难能可贵!嗣后历任空军供应司令部副司令,及国军联勤总部运输署署长。国防部联战委员会委员。退伍时,官拜空军少将。并已迁美定居。

空战未参加而升职的理由(首先的理由当然是“他活下来啦”,死了当然就不能升了),在冯璜的文章中,找到了一鳞半爪。冯璜是陆军出身而担任广西航校第二任校长(首任为第七军军长廖磊),广西空军归并中央之后,回陆军当到代19军军长、以中将退役。老陆军军官说话就比那些天真烂漫、航校毕业就上战场然后阵亡的年轻飞行员来说,老练直接多了。他讲:

一些比较热中的人,就钻进了蒋帮里去,例如张伯寿走了周至柔的路线,唐健如走了王叔铭的路线,升级得倒比较快些。

冯璜49年后任广西自治区政协委员、民革区委委员,应考虑到立场及处境问题导致对蒋的归咎,但基层中层人事斗争情况他也是清楚的。周至柔也是陆军出身,国民党空军创办之初的几派内斗的最后赢家,详细经历不赘,可wiki。张柏寿最后以少将衔退役,是广西航校几届学员中,仅有的两名将军之一(另一个就是唐健如),比之他那些同期毕业一两年后,就阵亡在徐州、商丘、南昌、衡阳、南雄、南宁上空,死了后追赠一个中尉、上尉,获常公亲题“求仁得仁”一幅的同学战友们相比,是发达得多了。

他如何走周至柔的门子,实在是不在我的兴趣范围之内,而且想也知道资料更难找寻。周至柔有一部自传叫岁月致柔《至柔鸿爪》,一时借不到,不知里边有没有提。

此时,所剩不多的神秘之处,就是津津乐道的“担任空军22战区司令接受日军投降”。比较符合事实和常识的表达是:1945年8月日本投降后,中国战区分为16个受降区,其中台湾受降区的代表是陈仪,日方投降代表为安藤利吉。根据《台湾警备总司令部军事接收总报告》(1946年6月,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军事接收分为陆军组、海军组、空军组和宪兵组,空军组又分为台北和台南两区,台北区负责人为林文奎,张柏寿负责台南区,亦是为此职责被任命为空军22战区总司令,即所谓“接收大员”。

我略作了一些进一步的阅读,因为国军并未在台湾本土作战过,所谓司令云云纯为接收所设;且台湾光复实由日本投降后同盟国履行开罗宣言以及波茨坦公告决议,同意战后日本放弃台湾并移转主权回归于中华民国,故产生军事接收先于政治接收,且其中美军所起作用被刻意掩盖,军、政接收的不同步以及互相争夺,埋下日后矛盾的伏笔,直至与228事件爆发也有关联,不在此文中赘述。在这过程中,虽然仍未看到张柏寿的作为,但却意外地看到一个脚注,见于杨护源,《国民政府对台湾的军事接收:以军事接收委员会为中心》,台湾文献,67卷01期,2016,国史馆台湾文献馆:

张柏寿·1934年广西航校第1期毕业,后任广西第2飞机教导队(侦察)队长,1937年任空军第3大队第32队(驱逐)队长,但长期因病住院疗养,1945年初转任空军昆明总站长。1945年战争结束后担任第22区司令,赴台主持接收事宜。1949年任空军供应司令部副司令,是空军有名的「不上飞机的将军」。

看来要查这样一个人的行迹,在台湾并不困难,知道他的也不算少,比我在大陆东鳞西爪地查询他神秘的抗战史、神秘的住院、神秘的反复住院、神秘的晋升,要方便多了。

又其实,谁会被一个战史中找不到的人物吸引,而且越查越是发现,本来就不该有他的姓名?从一开始,引起我兴趣的,毋宁说就是作者张曼菱,因为对这一曾经活跃于思想解放的八十年代的、行动上的先驱,抱有好奇。但不幸地,只是看到了她在自以为无人会发现、无人会较真的地方的行为,而且更看到她在文末如此道貌岸然地言之凿凿,感到非常可笑。此文不是正式文献,也只是发表在网络公众号和小圈子中,料不至于造成什么恶劣影响,但那种替祖先、替家族欺世盗名所作的令人瞠目结舌的努力,谁看了不感到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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